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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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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六十四)

◎——◎

扶若在佛閣三層空曠的大廳之中來回的踱步。

他的步伐雖然已經刻意的放輕, 但是因為屋內太空曠了,所以腳步聲還是很明顯。

扶若的思緒已經許久沒有這麽難以平覆過了。

他很期待。

這一次的祈福由他來主持是計劃之外的事。

不過,他可以將計就計, 用這次的機會將她抓在手裏。

扶若離開了空蕩蕩的佛閣三層, 下樓梯到了一層, 下屬們都在門外守著。

護衛首領上前一步, 低頭說:“殿下, 可以出發去雪鶴寺了。”

扶若微微擡頭,看著陰沈的天空, 語氣略帶遺憾地說:“國師的祈福日從來沒有陰天過,難道是上天覺得我不適合主持祈福嗎?”

“殿下,降雨對百姓來說是好事, 所以可能是上天對殿下的支持。”

護衛首領低下頭, 壓低聲音說:“全部都按照殿下的用心, 安排完畢。”

扶若彎起眼眸,他和煦的笑容在陰郁的天空之下, 仿佛一抹暖陽。

他問下屬:“國師安排了多少護衛?”

“人數不多,皇上有令,殿下是這次祈福的主持者,所以一切都有殿下部署。”

聽到下屬這樣說,扶若笑了一下, 知道皇帝在坐山觀虎鬥。

皇上看起來是幫他減少了泊瓷的護衛,但實際上,若是結果沒有讓皇上滿意,皇上也可以反制他一下。

扶若從未掩飾過自己對泊瓷的感情。

在皇帝讓他娶妻納妾的時候, 他直言不諱地說過, 帝王星未定, 若是他成為帝王星,自然會考慮婚姻的事。

可如果他無緣帝位,那麽希望國師能夠考慮讓他入贅國師府。

沒錯,扶若給自己準備兩條路。

若是他能成為帝王,那麽就架空泊氏,廢除泊氏與皇族不能聯姻的規矩。

若是她想讓扶凝稱帝,他也可以進入國師府。

不過扶若知道,扶安俞也是這樣的計劃。

扶安俞一開始就計劃進入國師府,只是他很擔心泊氏之後的情況。

如今泊氏的位置太高了,一旦墜下來,必然支離破碎。

皇族掌握著泊氏族人的名單,裏面連脫離泊氏的泊文芷以及她與秦和生下的兒女都記錄在冊。

為的就是有一天拔出泊氏的時候,一個人都不會放過。

因此,扶安俞想要跟安王府脫離關系,孤身一人進入國師府。

可是,扶若覺得扶安俞的選擇是錯的。

因為泊瓷的眼中只有權勢。

所以沒有權勢,是不會被她放在眼中的。

常言道,最是無情帝王家。

可扶若覺得泊瓷是他見過最無情的人。

她從出生起就與權勢為伴,她一出生就讓自己的母親失去泊氏少主的位置。

泊文芷在當少主的時候,連抉擇自己人生的權利都沒有。

可是泊瓷從小就得到了支配權,這種區別讓泊文芷對年幼的孩子產生了恐懼。

她恐懼地並不是泊瓷的存在,而是泊瓷從出生就被賦予的權利。

泊瓷身為一個掌權者,他想要得到她,只有兩個辦法,被她掌控,以及用更多地權勢吞噬她的一切。

扶若很清楚,她並沒有把他當做有用的‘棋’。

若是想要一個可控的皇帝,扶凝對於泊瓷來說,是優於他的選擇。

他這些年一直在拉攏官員,皇帝對此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皇上想利用他,而他也需要皇上的利用。

她若是不將他當做‘棋’,那麽他就要在‘棋桌’之上與她博弈。

只是當式塵出現的那一刻。

扶若徹底地明白了,無論是自己,還是扶安俞,亦或是扶凝都是她用來掩飾真正有用的‘棋’。

所有人都是她為了保證自己所選的‘棋子’能夠順利成為皇帝,然後確保泊氏一族的繁榮。

可真的會這麽順利嗎?

皇上對泊氏恨之入骨,捧高泊氏是為了讓它從高處落下時,能夠粉碎地徹底一些。

那位皇子被她藏的太好了,他對於情勢一無所知,可能也會陷入親情的陷阱。

最重要地是那位皇子的心思很明顯都在泊瓷的身上。

她以權勢為線,綁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慢慢地操控著他們。

可這無法避免所有人在仰望她的同時,也愛著她。

只是愛她的方式不同。

扶若很清楚自己這份愛是有些不正常的。

如同滾動的巖漿一般,會將自己與對方都吞噬殆盡。

若是可以,他覺得自己被她當成烏雲也沒有關系。

哪怕只是片刻。

他也要遮蔽她的天空。

******

雪鶴寺是泊氏祈福,做祭祀專用的寺廟。

上次在這裏發生了行刺事件,所以這次的護衛比以往更多。

這一次扶若作為主持者,甚至對民眾都進行管控。

寺廟的周圍沒有任何百姓。

雪鶴寺在陰郁的天空之下,氣氛沈靜肅穆。

扶若登上長長的階梯,一路走向佛堂,途中的庭院被打理得美麗而幽靜,佛堂開著門,能夠窺見裏面的光輝璀璨。

扶若沒有進入佛堂,而是站在門口等著泊瓷的到來。

他知道自己不會等太久,因為泊瓷對於祈福很重視。

雖然新入宮的二皇子想要來觀禮,但是扶若知道皇帝不會輕易讓他過來。

泊瓷如同扶若所預料的一樣,很快就在僧人的帶領下來到了佛堂前。

她白紗覆面,一襲白衣仿佛不沾一絲塵埃,如同陰郁天空之中落下的一捧白雪。

泊瓷凜然的身姿落入扶若的眼中成為一道晦暗難辨的情緒消失在他的瞳孔深處。

扶若微笑行禮說:“國師大人,我一直在等你。”

因為要進行祈福,所以泊瓷身邊的護衛都在佛堂外。

“嗯,時辰馬上就要到了,進去吧。”

泊瓷微微擡手,因為扶若是主持者,所以必須要讓扶若先進入佛堂。

“不等二皇子嗎?”

扶若明知故問,想要試探一下泊瓷的態度。

“祈福的時辰不能拖延,而且快要下雨了。”

泊瓷平靜地說:“殿下最好在下雨前完成祈福。”

扶若彎起眼眸說:“那就聽國師的。”

扶若進入佛堂,泊瓷也隨之進入佛堂。

泊瓷與僧人們站在大殿側面,僧人們在誦經,扶若跪在佛像前一臉虔誠念著祝文。

泊瓷取下了面紗,站在另一側與寺廟的住持進行燃香,等著扶若念完祝文進行上香。

扶若虔誠至極,溫潤的聲音將祝文念的如同弦歌一般。

寺廟的住持上前遞上香燭。

煙霧繚繞在扶若的眼前,他透過煙霧看向泊瓷,她的身影似與煙霧縈繞在一起。

很近又很遠。

扶若微微垂眸,纖長的睫毛在他俊逸的容顏上落下幾乎不可見的暗影。

他將香柱插在香爐裏,一點點用力地紮入深處。

住持還沒有宣布祈福完成,佛堂門口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殿下,有刺客。”

護衛的聲音焦躁又急切,跟雷聲交雜在一起讓人格外的不安。

寺廟的住持下意識地看向泊瓷。

扶若語氣沈穩地說:“住持不要擔心,可能是上次行刺國師的刺客,我安排了足夠的護衛,請住持先去確保僧人們的安全,至於國師大人,請進入佛堂內屋,我不會讓刺客靠近佛堂。”

“好。”

住持神色凝重地看向泊瓷說:“國師大人請跟老衲來這邊。”

泊瓷擡手說:“我知道內屋怎麽去,你先去確保僧人們的安全。”

“阿彌陀佛。”

住持立刻帶著僧人們走向佛堂的後門,主要是佛堂內的僧人不少,不能跟泊瓷躲在一處。

扶若對泊瓷安撫地問:“別擔心,我去看看。”

泊瓷只是冷漠地看著他想要怎麽表演。

上一次的刺客是她安排的。

這個安排既給扶若與扶凝離開的機會,也能確保扶若在她預計的日子裏回到國都。

如今卻被扶若反利用了起來。

不過她知道這次祈福是皇帝與扶若的計劃。

扶若一走出佛堂。

泊瓷立刻開口對住持說:“住持,讓僧人們都躲到佛堂內屋去,別隨意的移動,很容易被誤傷。”

“國師大人?”

住持很驚訝,可是他不能讓僧人跟國師躲在一處,他剛剛想要拒絕,看到泊瓷也走出了佛堂。

佛堂內很肅靜,可是推開這扇門就聽到刀劍相碰的聲音。

她今天只帶了十個人,其中包括山城。

泊瓷擡頭看了一眼天空,隱約有細雨開始落下。

她沒有繼續向前走,而是站在了佛堂門前的廊檐下。

佛堂前院的大門很快被打開,扶若持著長劍看到她站在佛堂的門前略微驚訝了一下。

他劍刃上沾著鮮紅的血,在被陰郁天空籠罩的風景之中顏色格外的濃郁。

他緩緩地走向她,潔白的臉龐上沾著點點鮮紅。

突然之間,一個黑衣人越過佛堂庭院高聳的大門沖向扶若。

扶若反應也是極快的,立刻轉身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那人沒有跟扶若繼續交戰,而是轉向了泊瓷。

扶若手裏的長劍脫手而出,狠狠紮在了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堅持著向前走了幾步,倒在了泊瓷的身前。

扶若走過去,他露出一如既往如同暖陽的笑容,只是被臉上的血色染上了一絲妖艷與詭異。

如同透著血色的殘陽透著即將墜入黑暗的冰冷。

他走到失去氣息的黑衣人面前,拔出了長劍。

長劍上沾的血液飛濺而出,落在泊瓷的臉龐上,從黑衣人身體湧出來的血液浸紅了泊瓷的裙擺。

扶若立刻踢開了黑衣人的屍體,然後歉疚地看向泊瓷說:“我真的是太不小心了。”

他探出手,想為泊瓷擦掉臉上的血。

泊瓷退後一步,扶若眼眸輕顫,隨後他放下劍,抓住她的手臂。

扶若聞到她身上的香氣,跟躁動的風交織在一起,浮動的香氣讓人想起冷清的新雪。

他一直無法觸碰,潔白而易融的雪。

扶若琥珀色的雙眸浮動著晦暗不明的氤氳。

他笑著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後將自己的血抹在她的臉龐上,她臉龐上原本那一點血很快就被他的血覆蓋了。

扶若的心從未如此喜悅過,甚至透著一絲幸福,這其中還有讓情緒渾濁起來的急躁。

如同光與影都在他的內心中。

他曾經清透的眼眸因為光芒與黑暗的交織而透著一絲空洞。

“我的佛閣三層依然空空如也……”

他的手指觸碰著她的臉龐,他的血液沿著她的臉頰與雨一同落下。

扶若的視線凝視著她,仿佛要徹底吞噬掉她,納入自己的血肉一般。

今天她帶來的護衛都死在雪鶴寺,他就可以將國師帶回自己的宮殿。

他的嗓音如同剛剛在念祝文那般聲如弦音,只是此刻更加悱惻動人:“我想把我的神明放入我的佛閣,不知道要用多少鎖鏈才能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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